灰色梦境

【吹亮/三天才】守望者 01

我流哨兵向导，私设众多，有空再梳理

September 7,2405  9：00 a.m.

时值母星九月，克利珀顿星已经第二次旋转到“近日点”，正是一年间阳光最疲软的时期之一。

藤原优介穿过回廊，微笑着与路过的同僚点头致意。仿地球时期尚博尔城堡建造而成的“塔”是典型的法式风格，阳光穿过高大的石拱门，将他的影子拖长变形，渐渐和建筑自身的阴影融为一体。

敲门的那一瞬，他面无表情的深呼吸了几次，下一刻出现在医务室的又是众人所熟悉的首席向导。他轻手轻脚的带上门，话未出口脸上已浮起令人愉快的浅笑，“鲶川老师，我来检查了。”

鲶川惠美点点头，熟稔的招呼他坐下，替他卷起长袖。一排青色的阵眼横亘在手臂上，在他格外苍白的皮肤上怵目惊心，连专职负责提取向导素的鲶川医生都下意识皱了皱眉，柔声细语的劝他，“优介君，真的不考虑找一个固定的哨兵吗？会减轻不少负担哦。”

优介眨了眨眼，注视着血液被抽入玻璃瓶，仿佛不知自己的话将掀起多少风浪一般，露出他少年时期开始的带着些许迷惘与羞涩的笑容，“说的也是呢。我该像父亲和母亲一样做出表率才是。”

红色的鲜血顺着胶管慢慢爬升，座位后的鲶川医生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为他难得提起的父母，也为他那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松口。优介却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那里的天空依然是十数年未变的碧蓝。

没有人料到，这片建成后号称永恒的晴空也终被鲜血洗刷，成为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最初却非最后的牺牲品。

September 7,2405  3：00 p.m.

“今天天气不错。”

“……不用勉强自己和我说这些。”吹雪脸上是一种介乎于焦虑和忧愁的表情，他试图露出笑，但在优介眼里，只是徒劳的扯了扯唇角，“这里的一切都受到调控，除去固定的降雨时间都能叫天气不坏。”

优介坐在他的转椅上转来转去，“打发一下时间罢了。”他身后的桌子上摆了一套和上午时同样的抽血工具，他转了一会觉得无聊，又去给自己做消毒，手臂上的针眼落在吹雪眼里，让褐发青年的表情又痛苦了少许。

优介却满不在乎的继续闲聊，“我听说探索河外星系的远征队即将出发了，行动代号‘霸王’——你也不去吗？”

这同样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废话。吹雪苦笑着卷起了袖子，也露出满胳膊针眼。在更早一些的时间里，他长时间的在宇宙中生活，已将他少年时期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捂成了和优介如出一辙的苍白，而他的声音也像是失去了阳光的植物显得蔫巴巴，“我没有固定的向导，现在的精神状况也无法构造出足够的屏障保护自己，需要频繁的注射向导素。这样的状况即便通过了检查，也会在途中出问题——你是冒着上军事法庭的危险私下为我提供向导素的向导，优介，何必再问这些没意思的东西。”

一支被简单处理过的向导素在他说话的时候注射进他的静脉，吹雪为瞬间的疼痛紧皱眉头，数分钟后才微微颤抖着放松身体，闭着眼睛说，“谢谢……这种程度的疼痛我想我还忍得住。”

坐在他对面的向导挑起眉梢，“但愿是这样的，吹雪。”他并未强调自己才是向导、负责哨兵精神状况的那个，只是有条不紊的收拾桌上的残局，临出门前忽然道，“探索河外星系是因为终于发现了星盗的大本营，对外是这样的宣传的。但是被我们收拾的偃旗息鼓那么多年的星盗怎么又敢卷土重来？”他满意的看见吹雪缩小的瞳孔，声音里带着扭曲的快意，“因为星盗的背后是那些东西的大本营啊。”

吹雪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表情不要太过震惊，就算是他正处于最糟糕的情况，也迟钝的反应过来今天优介是有意为之，“你想去吗……”

“该这样的问的是我才对。吹雪，你曾是首席的哨兵，本来责无旁贷。”

“可我已经很难再战斗了。”

“那，和我结成固定的搭档怎么样？”倚着门框的向导终于抛出他今天的目的，“就算只是精神结合也可以让你好受很多了。”

吹雪张了张嘴，不可遏制的想起很久以前，曾有人和他说，“这件事无须再提，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只这一瞬的迟疑，门已经关上了。优介竟然没有等他的回复，像是今天这一趟只是为了揭开某些伤口上的硬痂。

吹雪颓然躺回床上，白噪音重新笼罩了他的房间。他缓慢地舒展开四肢，茫然瞪视着天花板。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

September 10,2405  8：00 a.m.

自第一代机甲-帝龙研发完成，历史的车轮已滚过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

西历2308年，第一台太空机甲研发成功。当时太空军已初具规模，军部从中选取了最优秀的一批成员驾驶搭载了全新能源系统-Moment与高精端武器的第一代机甲，系列代号帝龙。

在研发与试飞的过程中，机甲展现出其他载体难以比拟的优越性，逐渐成为军部研发的重点，然而某次战斗中，多名驾驶员出现精神混乱、暴起击伤队友的情况，为太空军推行机甲的步伐笼罩上一层阴霾。

自那之后，推行计划紧急叫停，在役驾驶员全数接受调查，哨兵，这一独立于普通人的概念由此发现。哨兵拥有更快的反应、更敏锐的五感，和机甲的匹配度能达到更高的阈值，第一批驾驶员中竟有半数以上都是哨兵，而出现精神问题的也正是他们。

在看护与研究的过程中，有医护人员奇迹般的安抚了混乱中的哨兵，与其相匹配的向导这一概念应运而成。军部将其设为最高机密，长达数年在暗中甄选人选，将哨兵向导两两配对，独立于常规部队的训练以外，并设计配备第二代机甲-机巧。该部队在雕日行动中一战成名，正面击溃来袭的部队，使得母星第一次真正的走入银河系之中。机甲与哨兵向导也正式进入公众的眼球。

雕日行动结束后，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星域会战。各方均发现哨兵与向导的觉醒，机甲设计图也因俘获而流出，一时各方混战全部配有机甲。直到现在，机甲的数量与驾驶员的素质依然决定了太空战的胜负。

星域会战结束的号角并非是哨兵向导的过度消耗，而是霍乱星域交战的两方忽然神秘失踪，幸存机甲驾驶员只留下一句“它们来了”便精神衰竭而死。

高次元生物首次出现在世人眼中，并以绝对强硬的态度介入战局，一时间，各方收缩战线，仍被连连击退，散布在各星系的人类第一次感受到另一种文明的可怕。且战且退的过程中，唯有哨兵与向导联合驾驶的机甲可以与之对抗，母星果断共享第三代机甲-代行者的设计图纸，该机型试产不过三月，紧急投入使用，与此同时，系内首次大规模集结哨兵向导，成立“塔”统帅调度，两者俱沿用至今。

集结的哨兵向导队伍在临时训练后仓促应战，史称持久自由，意指为人类的自由而战。在漫长的一年零三个月后，塔内哨兵向导所存寥寥，高次元生物也如它们的出现一般，神秘的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吹雪穿着太空军白色的军装，回忆起塔的设立，手心不住的冒汗。优介留了一支额外的向导素给他，他来参加霸王行动的送行仪式前已经给自己注射了进去。现在，他的感官都在向导素的作用下变得迟钝，间接降低了过于敏锐的五感给他带来的刺激。

本次行动由五架机甲和三十艘太空舰组成，由机甲-英雄的驾驶员带队。就如吹雪曾是首席哨兵、配有量身定做的机甲-斯菲尔一样，此次负责带队的游城十代正是塔内现任的首席，足以窥见军部对这次任务的重视。

吹雪混在人群里，翻来覆去的回忆优介对他说过的话，仍感觉浸在冰水之中。不到百年的时间，“那些东西”已经彻底的远离了人们的记忆，而他身处这样的位置，却是知道它们的可怕的。距离上一次出现它们已蛰伏了近八年，是什么让它们再次出现？不知为何，他总有不好的预感。五架机甲，在普通的太空战中足以扭转战局，但假若碰上它们，不过是堪堪拥有战斗的能力……

机甲在他眼前缓缓升空，周遭人群的欢呼声如潮水一般，盲目又狂热的响彻广场。

驾驶舱内的哨兵有向导构筑屏障、抚平精神，吹雪却只觉得大脑针扎一般疼痛，冷汗顺着脊背淌下，很快就浸湿了白色的军装。他摇晃着想要后退靠住扶手，那些话语与欢快的情绪却不由分说的，一层一层的将他淹没。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吹雪猛的掐紧了自己的掌心。

还好优介现在不在克利珀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