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梦境

既然是註定凋零的戀情,
散盡又何妨。

【吹亮/三天才】守望者03

November 17,2402  7:46 a.m.

通往福莱威尔广场的专用通道里寂静无声,相对而立的两个人穿着同样的白色军服,金色的肩章交相辉映。他们身高相仿,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严肃,仿佛镜中倒影。

“亮该找一个固定的搭档——优介就很不错。”

正在戴手套的青年没有说话,下个瞬间,吹雪就被他握住了肩膀。分明隔了几层布料,但他手心的温度依然和他的吻一样,炽热到灼人。

“方才的话我当做没有听见,也请你不要再提。”

明明是所有人心目中高洁而纯粹的凯撒,此时的眼神却如同孤狼,“吹雪,我不可能再对任何人动心。”

吹雪的神色依然透出隐隐的忧虑,似乎那掷地有声的话语仍未深入他的心里,于是,又一个亲吻落在他脸颊上。

随身携带的智能终端发出轻微的震动,亮皱着眉看了一眼,从吹雪手上接过军帽,端端正正的戴好,“我会很快回来,等你一起踏上战场。”而后再无多话,转身走向任务的集结地。

直到他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里,吹雪才颓然的松懈下来。军装下裹着绷带的身体一阵阵传来的疼痛绵长持久,正如离别本身。

 

 

September 23,2405  1:02 p.m.

反复的封闭审查持续到此刻,虚脱的无力感已不受控制的一阵阵传来。吹雪闭着眼,好一会才保证自己站稳了,不会一头栽倒在席位上。

周围细微的声响仍在继续,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那都是什么声音,是否又有人提出了对他不利的证据。就在这时,微凉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熟练的帮他撑开一个小小的精神屏障,把针对了他近两周的怀疑与猜忌阻挡在外,还他难得的清净。

被向导放进来的唯一一道声音清晰的如同静夜的惊雷,“霸王行动宣告失败,探索队几乎全灭。下面,将就是否派出增援展开会议——我个人的意见是强制要求撤回,保存幸存的哨兵和向导。”

优介小声说,“这帮家伙要花很久才能作出决定,没时间来关注你了。”参加会议的都是普通人类,他的悄悄话说的便颇有些肆无忌惮,“得救了呢,吹雪。”

吹雪闻言睁开眼,优介正坐在他面前的桌上晃着腿。他至今仍然保留着很多孩童才有的小动作,有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但吹雪此时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介意这种令他毛骨悚然的天真。

“……假如接触‘它们’,随行的舰艇必然没有存活的希望。带队的哨兵呢?游城十代怎么样了?”

那个孩子是亮还在的时候最为看好的哨兵,后来也在凯撒的失踪后成为当之无愧的首席。虽然亮从未提起过,但吹雪知道,他们之间有着超越惺惺相惜的联系。如今听到行动失败的消息,他无端的想起英雄与新星在演习场上飞翔的身影,心底某处又传来隐痛。

优介歪过头,眼神里写满了莫名,“你都这样了,还有功夫担心别人吗?”他不等吹雪解释,“房间里的东西我找机会毁掉了,不会留证据,能改的记录也尽量改了。”他说着,从突兀的凸出来的口袋里摸出那只小小的八音盒,再度用他凉薄到骨子里的语气问,“亮都已经不在了,你怎么还留着啊。”

 

 

August  1,2388  9:00 a.m.

藤原优介清楚地记得,丸藤亮来塔的那天在下雨,所以是九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现任总督是英裔,为了纪念母星的丰收节便会安排降雨——克利珀顿全年的气候都处于调控之下,人类执着于翻手成云覆手成雨,仿佛已成神明。

塔有三百六十五座华丽的烟囱,有的小到只够七岁的孩子一个人蜷缩着身体躲在里面。他当年就是从这看见穿黑色短褂的同龄人踩过门口的一百二十块石板,走进垂下百合花的大厅。

他熟悉这座塔。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生活在它的庇佑中。在十几岁的训练生到几十岁的在役人员口中,他的父母是塔有史以来最杰出的一对固定搭档,但他已没有什么印象了。在他还不大记事的年纪里他们已双双殉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孤苦无依便被留在了塔里,靠着众人的好心长到了七岁。经常有人说,他是塔的孩子。

 

亮来时是七岁,因为年幼,几乎没有训练任务,一直陪着他。两个孩子一起找遍了这座城堡里每一处暗道,每一块石砖上都留下过他们互相追逐的脚步。

九岁时,亮开始接受最基础的哨兵训练,而优介仍未流露觉醒的征兆,塔的负责人征求了他的意见,决定留他到觉醒的最后期限十二岁。

直到此时,优介才被领去旁观了哨兵的训练,第一次从心底生出对未来的惶惑。亮那么安静,一点不像个哨兵,但训练场上,那样文弱俊秀的男孩子眼里却藏了狼,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凶狠与倔强。

从那一天起,孩童口中缺乏实感的约定变成了一个切实的愿望。优介想,我要是向导该多好啊,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此时,距离那个小小的愿望发芽又已过去了两年。十一岁的男孩已初可见日后身量颀长的影子,积攒的能量不足以支撑他的抽条,原本的婴儿肥尽数消退,脸庞和细条条的手腕都露出属于少年的清隽。

最初藏身的小烟囱已塞不下他,可他仍然喜欢躲在阁楼里窥视外面的世界。因此,天上院吹雪被领进塔时他仍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直到很久以后优介才发现自己记不得吹雪来到塔的日子。克利珀顿的阳光永远温吞,比不上他灿烂的笑颜。

可他还记得他们的初见,“这里就是塔吗?很漂亮!”褐发的孩子朝他伸出手,眼角眉梢都带着属于外面的气息,“你好,我叫天上院吹雪。”

自此万劫不复。

 

 

August  17,2388  5:17 p.m.

人造太阳的光斜穿过大气层,为塔镀上一层橙红的余晖,远处的河水波光粼粼,正是一副恬静到足以入画的静景。

亮坐在塔楼上,心平气和的看着夕阳,身后忽然冒出个吹雪也毫无惊讶之色,只礼貌的向旁边移了移,给他腾出位置来。

都是哨兵,五感足够敏锐,亮一早就知道是谁在往上爬。优介知道他喜静,没带新朋友来过这里,但作为哨兵,发现这里有个人并不是难事,当然,爬上来也不。光用听的就知道他爬的颇有余力,时不时停下张望一会,此时更自来熟的笑道,“这里风景真不错。”

同龄的训练生就那么几个,他们早在第一天就知道了彼此的姓名,可这还是第一次说话,亮有些拿不准该如何接,只矜持的点了点头。

好在身旁的吹雪是个话多的,学他的样子坐好,又不安分,支着胳膊把脑袋撑住,歪头看过来,“我可以叫你亮吗?”等亮嗯了一句,他左摇右晃的问,“那我就问了,亮。你怎么不来一起玩?”

这段日子里,优介总痴迷于吹雪带来的有关“外面”的事情,天天跑去找他,吹雪也是个能笑能闹的,两人已不知打扰了多少次哨兵的休息,还挨过几次训。亮来得早,对过去的生活印象不深,便不说话也不参与,只远远等着优介偶尔去找他,不想,竟然被吹雪记到了心里。

但亮依然沉默不语。就算他不擅长这些东西,也知道“感觉优介和你一起更开心”这种话说出来太酸了。

“亮?”可吹雪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甚至挪过来端详他的脸,“是不是我太直白,让你不舒服了。”

亮摇头,“我是在想事情。”他还记得前几天去找优介时,面前的同龄人绘声绘色的讲述他去年送给妹妹的八音盒:“是桃心木做的,很漂亮的深红色。拧上发条就会奏响乐曲,穿着纱裙的公主在盒子里翩翩起舞。”

优介艳羡的眼神写满了渴望,亮便偷偷去问能否让家里人寄一个来。负责对外联络的向导告诉他,为了防止思乡情切,16岁下的孩子都不能主动联系家庭,更别说不远万里的寄来八音盒。可亮来塔以后一直很令人省心,向导也不愿让他空手而归,两个人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会,向导提出个不算很妙的主意,“自己做一个怎么样?”

提起的人就在旁边,亮想了想,摊开自己记的乐谱——他没学过音乐,全靠对照才一个一个音符的按照回忆里的曲调写下这首生日歌,“你知道怎么做八音盒吗?”他望向吹雪疑惑的脸,小声解释道,“优介看起来很想要一个。”

吹雪卡壳了。他的礼物是从商店的橱窗里买回来的,自己并不晓得制作方法,可他还记得过去同班的女生收到手制礼物时的欢欣雀跃,一时脑热,大包大揽的说,“不知道,但放心,我会帮你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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